原著：切尔诺贝利/Chernobyl（HBO）

分级：PG-13

配对：Boris·Shcherbina/Valery·legasov

瓦列里没有想到会出现眼前的场景。也许是他在做梦，绝对的噩梦，或者是因为受到辐射眼睛产生了幻觉，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现在他正枕在Shcherbina同志的胳膊上，并且Shcherbina同志的另外一条胳膊正放在自己腰上。

让我们回到八个小时之前。瓦列里和鲍里斯散步之后独自回到酒店，来到酒吧门口，他发现霍缪克博士正坐在吧台旁边埋头苦算，心事重重的他突然之间又了一个想法。为什么会爆炸？为什么呢？这个问题一直在他们的头上挥之不去，在这里他们找不到事实真相，控制室、水泵房都是重灾区没有办法进入。只有去和当事人谈谈才能了解真相，可是那些人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。他去不了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。鲍里斯也不可能去，调查真相不是他的职责所在，他也不会去做上面没有安排给他的事情，真相对于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。只有霍缪克，她无私无畏，聪明又固执，学识渊博而且洞察力惊人，她一定可以找到真相。

霍缪克不出所望同意了他的提议。瓦列里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，可是压在他心里的石头可不止一块。对亏那些外国人，现在莫斯科终于将五万市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。但是这些还是不够，依旧有许多人暴露在辐射之中。可惜他的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得到，更别说有人可以让他永远都无法说话。

反应炉里的浓烟越来越小，泵房里的水已经抽干了，不过事情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，不出他们预料地核燃料开始发生熔毁，速度比想象的要快。瓦列里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痛苦，人的生命就在他的计算中，没有选择没有退路，是选择杀死几百名矿工还是选择杀死整个乌克兰和白俄罗斯，无论选哪一个他都没有办法承受。

瓦列里回到房间，将外套领带随便扔到什么地方，点燃一根香烟，半身横躺在单人床上，让整个人放松下来。他已经有两个夜里没有合眼了，为了计算熔毁的速度，Shcherbina也在那里熬红了眼睛。科学家也不知道睡意是何时到来的，大概是他点燃第三支香烟之后。

鲍里斯没有和列加索夫一同回酒店，他一个人在酒店的空地上打转，在听到他生命的结局之后，他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来想想自己的事情。夜里的凉风格外孤寂，伴随着细小的呜呜声，是死神在三公里之外的号角。鲍里斯望着周围黑洞洞的建筑物，心里满是对核原子的敬畏，渺小得无法看见，强大得无人阻挡。在它的面前人们应该收起自己傲慢的态度，我们所拥有的健壮高大的身躯，聪明的头脑，美丽的面容在它面前就像脆弱的玻璃花瓶。他看着酒店上零星的灯光，他们和自己一样，正走在死亡路上等候最后的审判。

克里姆林宫已经判处了他的死刑，鲍里斯走进酒店，他原来是那么傲慢那么无知，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强大。当他看到准备离开酒吧的霍缪克博士时，很想和这个女人聊一聊。霍缪克显然有点惊讶于他的突然出现，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地说：“列加索夫刚刚离开。”

鲍里斯点点头，来到吧台前坐下。霍缪克对这个身材像熊，脾气像熊的人感到很奇怪。

面带倦色的副部长指指身旁的凳子：“坐下来，喝一杯。”

女科学家显然不吃他这一套，这一套对他的士兵有用对列加索夫可能会有用，但是绝对不会影响到霍缪克。

“为什么不呢？你都敢来这个鬼地方，才不会害怕和我喝两杯呢。”

“我不害怕，我是不想。”霍缪克不喜欢和权威人士打交道，他们身上的官僚习气比爆炸产生的金属气味还要叫人难以忍受。她有多讨厌明斯克那个皮鞋厂厂长，就有多不喜欢鲍里斯。只是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对这个男人的看法有所改观，至少他比皮鞋厂厂长善于听从建议，而且也没有那么笨。霍缪克说完这句话后有点后悔，她能体会到有一种悲伤的情绪从男人的身体里流的满地都是。

“你们都是这么说话的吗？科学家的通病？”鲍里斯哼笑了一声，完全没有被这个嘴里长刺的女科学家激怒，他已经见识过更厉害的了。那个列加索夫，以为自己有一张掌握真理的嘴就有了和任何人出言不逊的权力，简直让人头疼。

霍缪克还是坐了下来，倒不是因为可怜鲍里斯，只是她也需要放松一会会儿，明天之后她就没有这个时间了。再说她做事总是那么拼命认真苛刻，为了自己做科学家的愿望，为了不让别人看轻她的性别，为什么就不能放松一下呢？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：“你说的你们，是包括列加索夫吗？

“他说我活不过五年。“鲍里斯喝完一杯酒之后，瓮声瓮气地说。

“这是实话。”霍缪克侧身看着鲍里斯，对方只是盯着玻璃杯出神，“可惜，没有几个人愿意听实话。”

“为什么要来这里？你可以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情况，你为什么要来？”鲍里斯吞下两杯酒之后才问道，即使他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
“明斯克那里没有人听我的话，我来这里是因为这样比打电话快。”霍缪克揉一揉额头，“我也有孩子，我不能让它毁了所有人。”

鲍里斯不禁感叹，多么神奇的女人，绝对的勇敢，勇敢到明知结局也无所畏惧，也绝对的白痴，白痴到认为自己牺牲就能改变一切。鲍里斯自认为没有这种胸襟，白痴们都不明白，其实他们这些人都是为伟大事业牺牲的棋子罢了，对于克里姆林宫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价值。现在也包括鲍里斯自己，他也是被抛弃的棋子，因为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。鲍里斯也想过逃跑，他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头上，副部长那么多，为什么偏偏是自己。他可以把这个烂摊子推给下一个什么部长副部长，他相信自己能做到。

“我们逃不了的，我们谁也逃不掉。”霍缪克喃喃地说完带着书本离开了酒吧。

没错，我们谁都逃不了。鲍里斯看着女科学家离去的背影，心里想起自己给工程师们说出的话：我们每一代人必须面对他们的苦难。他憎恨这些制造苦难的人，那些家伙们因为自己的私欲毁了几乎所有人的未来。他也恨命运的不公，不过现在他已经和自己和解了。切尔诺贝利就像是战争，无人能逃，无处可逃。鲍里斯经历过战争，他现在还好好活着，当上了副部长，所以他也可以战胜切尔诺贝利，和霍缪克，和列加索夫一起。

鲍里斯喝完杯子里的酒，又从吧台里拿出了一瓶准备回房间继续喝，至少那里没有人看到他的落魄样。普利皮亚季的酒似乎特别容易上头，他走在走廊里，高大魁梧的身躯摇摇晃晃，脚下又轻又软。鲍里斯不想承认这是因为辐射或者是他老了，也许只是因为他缺乏睡眠，所以他醉了，醉到他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开着，里面的灯亮着。要知道这种事绝对不会是某个粗心的kgb干出来的。

他看到科学家横躺在床中间，双脚穿着鞋搁在地上时，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是自己走错了房间。列加索夫同志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，眼瞧着香烟将他身下的床单熏黑了一块。鲍里斯立刻抽走了教授手里的香烟，将它扔进摆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里。高大的副部长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感到荒唐又可笑，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瓦列里·列加索夫院士差点把自己烧死在床铺上。他又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，因为他的一通电话，这个可怜的家伙来到了这里。为了计算熔毁的速度，他们两天两夜没有合眼，累得这位院士忘记锁门忘记关灯忘记自己还在抽烟。

鲍里斯放下酒瓶，打横抱起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男人，让他舒舒服服地平躺在床上。没错，院士同志睡得沉，体重也沉，差点闪了鲍里斯的腰，他甚至为瓦列里脱掉鞋子摘下眼镜。鲍里斯不禁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，原来自己还挺会照顾人的，现在只要给这家伙盖上被子就大功告成了，真心希望核电站也这么好处理就好了。可惜毛毯被瓦列里牢牢地压在身子下面，高大的副部长同志不仅没有扯出毯子来，还使自己摔了一跤，稳稳地摔在列加索夫院士的身上。科学家被他压得痛苦地哼唧了一声，可依旧没有醒来。该死，鲍里斯咕哝着，该死的辐射和酒精，还有那个该死的被放在地上的烟灰缸。

“好了，好了……”鲍里斯踢掉鞋子，他将床上的东西推了一推，终于可以睡觉了。